茉莉像個懷春少女,在眼神流轉間,意圖證明身為女人,情感需要有所寄託。那波濤起伏的慾念,差一點讓她不顧一切,飛蛾撲火。回家的意念,先是重重撞擊在她胸口,隨即像一團溫暖的氣流,將她密密包覆。

韓敬學曾陪伴茉莉去找羅主任,兩次,一次他下南部出差,沒見著,另一次託辭開會,可能是避著不見吧。審訊時倒是來過一次,陳明發面露急切,頻頻向著他張望,好像有話想說。茉莉猜想,案子跟羅主任一定有密切關係,這人卻連一聲慰問都沒有。至於那個不時擺臭臉的福州貴,她後來聽村裡的人講,隊上的駕駛兵都認得他,他私下有門路,轉手賣汽油,再跟駕駛兵六四分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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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曾經要求韓敬學,把陳明發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她,韓敬學唔,嗯,喔,沒見過一個大男人,說話這樣溫吞。「就,賣汽油,用不完嘛,嗯,唔,大家都這樣。」他說。

韓敬學當時只用了這麼一句話,就把她敷衍過去了。從韓敬學那裡,茉莉沒有知道更多的真相,她只好自己去拼圖,試著告慰自己:部隊裡,憑票領油,油用不完,薪水少得可憐,養家很辛苦,用不完的汽油賣給民間油行,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過,就是讓家裡日子好過一點,大家都這樣,只是陳明發比較倒楣……。

此後,有意無意地,韓敬學總是安撫茉莉,別想太多,忍耐幾年,小陳就回來了。這話茉莉聽過無數遍,每個人見了她,總是跟她說,別想太多、別想太多。連她自己都告誡自己,過日子要緊,不要想太多。

韓敬學曾不小心透露,案子牽連甚廣,上頭交代,就辦到陳明發為止。這牽連甚廣是何意思?究竟是誰害怕被牽連呢?一個又一個模糊的疑問,壓在茉莉心底,在這個心情迷亂的時刻,疑問像蟲子爬進她腦中,她開始想知道,所有的一切。

望著茉莉迷惑的眼神,韓敬學不禁納悶,這賢良好女人,傷心難堪的日子即將結束,何不忘了吧,一切重新開始,不好嗎?偏偏女人心,海底針,真是難懂,簡直像是故意……鬧脾氣?哪裡惹她生氣了?他很想安慰茉莉,說幾句討她開心的話,怎麼說才好呢?他該拍拍她的肩,甚或是,抱抱她,也真是委屈了,她的堅強勇敢,他是看在眼底的。但他不敢,茉莉是他好朋友的太太。茉莉是朋友妻。他的身體像是被綁縛,動彈不得。

他心裡還有一絲難言的罪咎……,是的,他對不起茉莉和兩姊妹。

那年代的黃昏街道,行人稀少,車輛以緩慢速度錯身而去。天色漸暗,兩人已走到國民小學門口,韓敬學問茉莉要不要進去走走,茉莉抿嘴搖頭,流露出女人彆扭起來別想忽悠她的模樣。

陳明發的事情,韓敬學刻意不讓茉莉知道太多,部隊裡人事盤纏糾結,女人不懂這個。另一方面,這也是男人的想法,女人不該為男人承擔。或許真是錯估了茉莉,韓敬學心裡隱隱萌起一絲後悔。

事情發生時,憲警早已布線,他們早看汽車大隊不順眼。陳明發莽撞大膽,車停在馬路邊,福州貴那邊派來的人,明目張膽嘴巴啣著皮管,吸一大口油,汽油嘩啦嘩啦灌進油桶,憲兵就靠過來了。

人家抓了他,又放他走,為什麼?韓敬學陷入回憶,說道:「當然是,放長線釣大魚。」

茉莉問:「早就鎖定他?是這個意思吧。」

韓敬學回說:「跟小陳同時進去的,還有兩個,都是當場逮到,賴不掉的。一個罪刑輕,第一次賣油,送馬祖當勞役兵,另一個大概也快出來了。羅主任,沒錯,他管油庫,大家都得孝敬他。找他沒用的,他自保都來不及。再鬧下去,如果變成政治事件,小陳會更慘。」

同案另兩個人,出庭時茉莉見過,她跟其中一人的太太還約了見面,交換案情,兩個女人哭成一團,拿不出主意。之後就各過各的苦日子,刻意不再相見。其實,重提往事並無意義,這也不是茉莉真正想要追究的答案。那她究竟想要什麼呢?

韓敬學繼續說:「大家都揩油,當兵的,誰都想混個有油水的單位,那些幹長官的,揩起油來,才是不擇手段,不揩油,難道要我們揩幾張十行紙?」又說:「小陳挺住了,大家都要謝謝他。」

茉莉陷入沉思,小陳挺住了,大家都要謝謝他……,她思索著這句話,半晌,她抬起頭,姿態倔強,冷冷瞪著眼,問了個極挑釁的問題:「那你,有沒有參一腳?」對,她就是想知道,陳明發扛了誰的罪過?還有誰?

韓敬學已然察覺茉莉的心思,他準備好了,他不想欺騙她,毫不遲疑地,他回答了一聲:「有。」

「你沒事?」

「我沒事。供出來就有事了。」

話到此,再難繼續。茉莉停下腳步,側身看著身旁這男人,韓敬學霎時覺得冷冷寒寒又犀利的眼神,似曾相識,那是秀瑾。

茉莉不曾這樣看他,下巴且微微翹起。韓敬學記住了茉莉這最後的一抹神色,日後每每想起,總是任這恨意深深的表情躍入腦際,悵然陷入一片懊悔的深淵。

兩人繼續往前,但步伐慢了,彷彿是拖著痛苦的步子,作最後的告別。到了十字路口,綠燈剛亮,茉莉像說著夢話,她說:「男人在外面闖禍,女人在家裡擔憂,好不甘心啊。好像是,一場騙人的把戲。」

說完,她加快腳步,向著對街奔去。韓敬學想拉住她,她頭也不回,裙襬揚起,還是那麼婀娜,但清新的身影卻似一陣風,即刻沒入昏沉的暮色。

綠燈閃了兩下,切換成紅燈。韓敬學怔忡相望,在他身旁,一輛老舊公車緩緩駛過,接著,一名老人推著賣醬菜的推車,步履蹣跚,夜色蒼茫,老人經過他面前,回頭一望。

路旁的第一盞路燈,此時亮了起來,接著,整排路燈像河水流過,一盞一盞,全都閃亮起青綠色光芒,逼人光束立即改變了眼下的街景。

韓敬學幾乎無暇反應今晚發生的事,只感覺一輛又一輛的車,從他身旁掠過。從此,在他的心中,茉莉沉到了夜的最深處。



街道的另一頭,茉莉悲傷地行走,腦中一片混沌,一時間,分不清是離別的愁緒,還是被愚弄的悲涼憤慨。走了一段,又回過頭來,悵悵尋找著對街的殘影。

她看到一個飄忽的黑點,在燈火閃耀的夜色中,一秒,兩秒,終於沒入車輛疾駛形成的大片黑暗。

那是他吧?

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一聲「有」,彷彿仍在耳邊,不,不是彷彿,是的的確確,不斷的嗡嗡作響,且逐漸鏗鏘有力。

她之所以向著對街凝望,好似還有重要的事,仍未確認;還有待說的言語,仍未述說;還有一絲情意,仍未吐露……。水塔過濾器但都不需要了。再清楚不過了。

陳明發扛下所有的罪過,其中包含韓敬學的份。這是他盡心照顧她們母女的原因。

也才不過幾天之前,茉莉像個懷春少女,在眼神流轉間,意圖證明身為女人,情感需要有所寄託。那波濤起伏的慾念,差一點讓她不顧一切,飛蛾撲火。

她坐上公車,準備回家。回家的意念,先是重重撞擊在她胸口,隨即像一團溫暖的氣流,將她密密包覆。

她感到有一抹微笑,那是她的孩子,在她頭頂的前方,向她招引。

或許還有一絲遺憾,終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。但她不想再探究,今晚累了。

快到家時,她對自己說:「若是早知道,陳明發即將假釋歸來,我不會這樣,我一定不會這樣的。」

然後,她任憑腦袋空空,頹然下車,步入已然寧靜的村子。她想,忘掉那個男人。

(下)

(本文摘刊自聯經近日出版同名長篇小說。今晚七點半起,作者在台北聯經書房舉行新書發表分享會)

(中國時報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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